喜欢研究魔术的人肯定知道,当舞台上的魔术师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“魔法”后,心中的好奇虫会像是着了火般地驱使自己解开这背后的手法,饭茶不思,努力回想起他表演时每个细节,甚至连他上台前的每个动作不放过。
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。
虽然我以杀死脑细胞为代价疯狂寻找突破口,但从目前找到的几个线索来看,案件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。
不管是凶手如何从和我同处一室中消失并返回的手法(我到现在依旧认为凶手是社团里的人),还是被害人生前的奇怪表现都还没有一个板上钉钉的解释。
好想学金田一耕助的挠头姿势,可惜我们没有那头乱糟糟的鸟巢头发。
“喂喂,别丧气嘛,你可以这样这样。”
老夏建议我把案件中所有疑点列出来,我接受了。
我拿起一只粉笔,驻足在空无一物的黑板前,打算来一次特别的“作画”。
“我想想啊,要那点从开始说起……”
我歪起头思考了两下,然后“刷刷刷刷”,写下了“音樂”两个大字。
“对,就是music。从我们进楼梯间开始,那个《朱庇特交响曲》就响了起来,一直到‘嘭’地一下控制室爆炸。声音还开得巨大。想都不用想,犯人肯定是要利用这些声音来掩藏些什么。”
“比如是要把你的耳朵震聋,让你‘看’不清舞台上的一些东西?”
老夏翻起袖子半打趣地说道。我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“我不否认的是的确是对我起到了干扰认知的效果,从眼睛到脑子没一个地方是舒服的。说来,在那种情况下,注意不到房间里少掉一个人也很正常吧?”
说着,我的脑袋像是不倒翁一般摇了起来。
“我去,你还在执着凶手是当时和你同处一室的人啊?你脑子被钢铁侠打过了吧!嚯嚯~”
老夏朝我身前的空气挥了两拳。而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,呆瞪了他一眼。
“你的智商也只适合去蹭树或者拿牛顿的苹果砸自己头。真是的,我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!”
我“嘁~”地在嘴里发出了一长串音节,随后转身在黑板上“哒哒哒”重重写下了“踏板”两个字。
“凶手是从跳跳板上飞到对面去的?”
“我说的是楼梯上的木板!”
我差点把面前讲台掀起来。
“木板?木板怎么了?”
老夏微微皱了下眉心。
“被人做过手脚了。”
“啊?”
我双手环抱并挑起眉毛,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看着他。
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……
“当时在我上楼梯的时候就发现了——最上层的那块踏板上还叠了一块同等大小的厚钢板,不过那个时候我完全是一瞥带过。后来因为控制室爆炸,全体原路返回,我踩断踏板第一个摔了下去。但奇怪的是,我清楚记得当时脚下的感觉:薄薄的一层,而且特别脆。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社团里有人先前在楼梯的最上面的那格台阶上做了手脚,一踩即断的那种,但是他在上面还盖了一块结实的钢板,能保证你们全部安全上楼。而在你们全部上楼后,又偷偷抽掉了那块安全板,让你们在返回的时候被‘一网打尽’。”
“正解!”
我飞出手指,做了一个《逆转谈判》的经典手势。
“所以,这个人会是谁呢?”
“可以判定不是小莺和昼语语,她们一个在我身边一个在我背上。”
“那还剩下五个人:李木之、白镖客、科蒂洛、龙郎以及吴泽君。”
老夏一一列出了他们的名字,然后又转过头来问我:
“所以,谁是‘内鬼’?”
我想了想,说:“上楼时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。”
“废话!这个我也知道!我问的是他的名字!”
“这个……”
这个问题问倒我了——我要是知道,我还傻呆呆地站在黑板前干嘛!
……不过,从理性分析出发的话,我更倾向于白镖客和吴泽君吧。李木之看上去慢悠悠的。龙郎人高腿长,弯下去应该并不方便。同理,科蒂洛也因为……啊咳,体积太大,弯下去不方便。要知道这个行动必须要像暗杀一般迅速、准确且隐蔽,稍有不慎便会露馅。
白镖客不用多说,游戏高手,手上不是一般的敏捷。而我之所以还怀疑吴泽君,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“隐蔽”的人,存在感太低,甚至如果他愿意把头上的那顶帽子换成和发色相近的针织帽,我都能把他想象成一个于暗夜之中潜行的刺客。
“我还是更倾向于凶手是非社团里的人,但可以肯定社团里有帮凶。”
老夏思考了一会,清了清嗓子对我说。
“我们在第二点达成了共识,老夏。”
我说完后,老夏又给我瞟了个白眼。
“那就~算凶手真的会白魔法,能用意念悬浮起尸体、还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来回瞬移,那他是在什么时候杀人和布置舞台的?”
“都会白魔法了,肯定是用魔法杀人的啦~”
我调皮了一下,然后老夏开始磨起了空气刀。
“好了说正经的。如果要说到被害人的死亡时间,从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开始到发现尸体,大概是五点三刻到七点半之间,中间相隔两个小时不到。我记得小莺那个时候是寸步不离地陪在我们身边对吧?”
“还有昼语语,她一直离你周围不会超过三米……噗~”
“……你说管说,没事笑什么笑……你还说你没笑?信不信我把你头拧掉!”
看这家伙的表情肯定又是打算把这件事当梗玩!真的头疼……我关义竹居然被一个小萝莉给狠狠“修理”了,说出去还真有点丢人。
估计我的侦探生涯中又多了一块黑料。
“还有李木之也可以排除嫌疑了吧?我们去食堂后马上就碰到了他,后来他一直和我们在一桌吃饭。不过再后来我被你这个家伙派去见领导了,就不清楚了。”
“他吃完饭后和我一起去的活动教室,没离开过。”我回忆后说道。
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。”老夏搓了搓鼻子说,“还记得我们刚才推理的吧?被害人往在你头上投掷水晶球很可能是个求救信号,也就是说当时他正在遭受威胁——那极大的几率,凶手或帮凶就在附近!”
“……没懂。”
“啊呀你脑子转个弯啦!我的意思是:如果当时犯人就藏在教学楼里,那在我们身边的人不就全部都可以排除嫌疑了吗!”
——!
老夏一句话点醒了我
“真相是,这个人是龙郎?!”我惊叫了出来。
“没错。”
老夏用他那粗滚滚的手指得意打了个响指。
我不禁陷入了沉思,一张如丧礼绅士的阴冷面容出现在了我的脑海。
果然是他吗?
作为发现预告信的第一人,他的嫌疑本就是重中之重。
“不过还有另一种解释,”老夏沉默了几秒后继续说,“被害人把水晶球投掷在你周围,暗示了要对他下手的犯人就在你的身边!”
“嗯?”我听到后,扬起呆毛转了好几个圈圈,“的确啊……也有这个可能性,那犯人就在科蒂洛和白镖客之间……”
“嘿嘿嘿,科蒂洛酱怎么会是凶手呢!”
“为什么?”——当我正想这么问的时候,却看到有人像白痴一样的人在对着天花板傻笑,嘴角还流有口水!于是,我也懒得问了。
这家伙绝对是在想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!天呐,老夏你的理智和意志力都是这么脆弱的吗?
“喂喂,你给我正常点,现在是案件期间。”
我上前摇了摇他,但丝毫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……”
看来这家伙是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了。
不过说起来科蒂洛的嫌疑的确不大,因为从现场的分析来看被害人是刻意等在那里等我经过的,而科蒂洛跑上来问我要签名的事纯属是突**况,这两者前后矛盾,除非被害人有预知能力。
哎,如果能解开被害人生前这个怪异举动之谜的话,也许案件会迎刃而解。
“哦呦,眉头看起来皱得很紧啊,看来是推理上遇到了阻碍。”
耳畔突然又传来了老夏的声音。
我斜过脸看了他一眼,嘲讽道:“我和你这个满脑子都是欧派的家伙可不一样。”
“别这么说嘛,我已经恢复智商了。”
他陪着笑脸拍了拍我的背。真的吗,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?
“话说义竹。”
他擦了下嘴角的口水,然后“哎呦~!”一下地甩开手,自己被自己吓到了。
我赶紧抽出了一张纸巾。
“话说义竹,除了上面两点外,整件案子里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吗?”
“哦,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。”
我转过身又拿起一截粉笔,在黑板上写下了“脖子”。
“脖子?”
“对,脖子。”
我闭上眼睛,舞台上出现尸体的画面再一次清晰出现在了我眼前。诡异的悬浮姿势、发出白光的魔法阵以及——
“被害人的尸体脖子上缠有一根绳子,因此我认为他是被勒死的,可奇怪的是,绳子在他的脖子上被缠上了好几层。”
我大致做了这样一个动作。老夏疑惑地眯起了眼睛。
“这么做的确是不正常,好像是要掩盖些什么东西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而且你知道吗老夏?绳子位置很微妙,是在脖子三分之二以下的地方,脖子和上衣的领子都绑在了一起。”
“如果要把人勒死,大可不必这么麻烦。”
“是啊,”我有些遗憾地扶住了额头,“可惜所有的证据都被一团‘魔法烈焰’给烧干净了。”
“说不定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
老夏和我都欲言又止。但我们很清楚对方想说什么。
——凶手不想让我们看到尸体的全样,有意把一些地方遮了起来,又把尸体扔进熊熊大火,甚至还涉及拖延救火的时间。种种迹象表明,他肯定在尸体上动过什么手脚,而且很可能是尸体“悬浮”在空中的关键!
“不行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!老夏,马上打给爷叔,让他赋予我审问白魔法社团体成员的权利。”
“了解。”
老夏摆了个pose,旋即干劲十足地掏出了手机。
所有的线索再次中断,我只能从另外一条路再出发,通过盘问所有当事人,旁敲侧击,从而寻找可以把几个疑点连接起来的契口。
没错,在找到真相之前,我没有罢休的理由。
“OK了义竹,老曹那边说好了,他马上安排。”
“好咧!”
我把大衣重新在肩膀上拉好,准确开启“认真模式”。
“啊?什么!曹警官你你你你确定?”
而与此同时,警方那边也在案发的舞台上找到了一样证物,是一样可以验证我认为“凶手是社团成员”的超级证物。
“……义竹,老曹说,他们在舞台地板下发现了半块被烧过的钢板。”
◇◇◇
【重要通知】
以下是我对白魔法社七名嫌疑人的审问记录,为了方便阅读,我把一些重要的讯息整理了出来并以类似单元剧的形式放送:
【李木之】
盘问的顺序也是我精心安排好的,李木之成为了我第一个对象。
“啊哈~~我说二位如果是要我大发慈悲地提供一些线索,难道不能找一间干净点的教室吗?那可真是令人头疼,本人可是有洁癖的,非常大的洁癖。”
这个人还是带着令人讨厌的气息。他在装模作样地、似乎是苦恼的样子在我们前面绕着圈圈说完后,神秘地一笑,走到椅子前伸出手指刮了一下。
眼见还算干净,他接着又调整了下椅子的位置。当前边的两条桌腿和地板的缝口契合时,他满意地推了下眼镜,随后慢悠悠坐下,优雅(做作)地抬起手又把腿翘了起来。
真想把他往窗外一扔……
“好了关侦探,你有什么想问的?还是说,我被你们列为了嫌疑的对象?”
我十指相扣握成拳状放在桌上,清了清嗓子随后说:
“好,那我就不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。第一个问题,被害人申守他是你们白魔法社团的前社长对吧,那他不干的理由是什么?”
李木之撩了下刘海。
“据他本人说是打算出国留学,很多事情要忙,所以无暇顾及社团。部长和我们大不一样,他的母亲听说是欧洲一个大使馆里工作的,父亲则是大名鼎鼎的Q集团老总,很有钱。”
我和老夏交换了个眼神。
李木之到现在还是把申守称作“部长”,看来后者并没有离开白魔法社太长时间。
“申守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?”我继续问。
“我想想……嗯……是个话很多的人、很喜欢开玩笑,但也很喜欢炫富,不过他家真的非常有钱,食堂也是他们家出资改造的。”
老夏在一旁埋头做笔录,看他的架势还蛮专业的……诶诶诶?纸上那个小天使是怎么回事?搞了半天你居然在开小差?!
“呃……李木之同学,接下来……”
“——诶,小妹妹你找谁啊?”
我调整了下坐姿,正打算问下个问题,可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女警大声询问的声音。
“什么,来找哥哥?那你哥哥……诶诶诶,小妹妹你逃什么呀?”
似乎是有人想悄悄靠近这个地方,被发现了……她好像很慌张的样子,她要跑了……啊呀,被女警姐姐追上了。
“呀~~!”
对方被吓到了,是个听上去是个可爱十足但又非常怕生的娇小女孩。
……诶?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啊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——不会吧!
随着某次事件记忆被回想起,一种“不好”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“那个……你们有人认识这个小妹妹吗?”
而就在这时,女警姐姐从门口走了进来。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人的手,不过,我更愿意用“拷住”来形容。
“……Oh,my神樣!”
我把手扶在了额头上。
“月篠?”
老夏在我身后探出头,一脸的惊讶。
“哥、哥……呜~~”
全世界最可爱的容貌、会被人误认为是小学生的娇小身材,以及两束米灰色的长双马尾和无处安放的小虎牙——哦,忘了还有超级怕生和永远长不大的性格。
我的表妹罗月篠,我的傻妹妹哟,你来得可真是时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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